4GTFggCieeF作者:韩建伟world.huanqiu.comarticle【中东背后的博弈】动荡中东如何历经千年流变/e3pmh22ph/e3pmh26vv编者的话:当地时间2月4日,美军连续第三天在中东地区发动袭击。与此同时,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当天对媒体表示,目前的空袭“只是个开始”。随着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中东地区的结构性旧矛盾被重新激活,冲突迅速外溢到多国,导致该地区再次陷入动荡。事实上,中东地区处于分裂的时间要长于统一的时间,新一轮冲突既是旧中东秩序的缩影,也蕴含着“新中东”秩序的未来。从今天起,《环球时报》陆续推出“中东动荡背后的博弈”系列深度认知报道,帮助读者梳理中东地区自古至今不断累积的复杂矛盾,深入了解该地区主要大国间的博弈与争夺,并剖析美西方等外部势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认清中东地区持续动荡、许多国家命运多舛的根源所在。“最强大的帝国不可避免地集中在中东”著名历史学者伯纳德·路易斯曾评论说:“在中东地区,大部分的变化都来自于外部,来自于跟中东人的本土传统截然不同的社会与文化。”从名称来讲,“中东”一词本身就是欧洲人近代对外殖民扩张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地理方位。不过,在西方殖民扩张之前,中东的历史就充满冲突与斗争。 美国《国家利益》杂志刊文称:“中东是人类文明的摇篮之一。贸易和征服运动总是辐射到这个地区或者从该地区辐射出去,历史上一些最著名、最强大的帝国也都不可避免地集中在中东……这些帝国的崛起和衰落迅速且突然。”早在数千年前,古代埃及、两河流域便孕育了灿烂的人类文明。但由于地处东西方交通要道、拥有广阔平原,该地区也不断面临外族入侵。最初,这些冲突主要局限于中东区域之内,直到公元前334年至公元前324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迅速征服了波斯、埃及、小亚细亚、两河流域,几乎把所有中东地区都纳入希腊化世界。不过,亚历山大并没有在中东建立长久统治。到公元前2世纪,有着强大军事实力的罗马人已经控制了小亚细亚、叙利亚、埃及、阿拉伯半岛东北部及两河流域上游等地区。公元前30年,罗马人占领埃及,至此罗马完成了对除波斯的帕提亚帝国之外的大部分中东地区的征服。从公元前1世纪至公元6世纪,罗马帝国与波斯的帕提亚、萨珊帝国及拜占庭帝国在中东不同地区不断发生战争,给民众带来无尽的苦难,并促使了本土化宗教伊斯兰教的兴起。公元7世纪,先知穆罕默德带领信众在阿拉伯半岛腹地创建了伊斯兰教,该教在此后迅速传播,包括波斯、埃及等古老文明地区也都先后皈依伊斯兰教。在中东地区,首次由阿拉伯人建立了统一的帝国,即阿拉伯帝国。但其有效统治仅局限于首都及周边地区,在远离帝国中心的区域,独立的王国很快出现并相互展开混战。伊斯兰教也在政治斗争中衍生出众多的教派,其中逊尼派与什叶派的矛盾对当代中东地缘政治关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258年,蒙古军队摧毁巴格达,阿拉伯帝国灭亡,中东世界重陷分裂之中。此后,突厥人的部落分支奥斯曼土耳其人崛起,到16世纪重新完成了对中东地区的征服。奥斯曼人在这个多民族帝国实施了大约6个世纪的统治,但并未有效弥合中东不同区域之间的鸿沟,大部分地区仍保持自治。自18世纪起,奥斯曼帝国不断遭西方列强蚕食。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被绑上德国战车并沦为战败国的奥斯曼帝国于1920年与协约国签订严苛的《色佛尔条约》,这份协议当时被西方形容为“和平指令”,但后来被美国波士顿大学国际关系和历史学教授戴维·弗罗姆金称为“终结一切和平的和平”。由于中东地区长期存在地域、部落、教派、民族等方面根深蒂固的认同差异,使得殖民者更易入侵并对其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以伊拉克为例,英国中东问题专家西万·赛义德曾分析称,英国在一战后划定并拼组了“人造国家”伊拉克,获得对伊拉克的委任统治权。为维护英国利益,英国在伊拉克推行殖民统治,实行“分而治之”政策,直接影响了伊拉克的民族国家建构过程。英国在托管并控制伊拉克的近40年中,扶植亲英的逊尼派政治力量费萨尔政权,打压什叶派穆斯林和库尔德人,给当地埋下族群矛盾和宗派矛盾的祸根。20世纪,伴随着世界范围内的民族独立浪潮,中东地区出现了大小不等的20多个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但一些国家没有顺利走向和平安定的现代化道路,而是重新陷入动荡与冲突之中。二战后,中东成为世界上最动荡不安的地区,而巴勒斯坦问题可以说是中东问题的核心。自1948年以色列建国以来,多次中东战争让悲剧不断上演。中东区域内不同国家间也常因历史恩怨与现实利益纠葛爆发冲突,而大国的干预通常导致战争规模升级,其中包括1980年爆发的两伊战争、1990年爆发的海湾战争及美国在中东发动的伊拉克战争等。与此同时,中东不少国家频繁爆发内战,地区层面呈现阵营对抗、国家间断交危机频发等特征。英国著名国际问题学者巴里·布赞曾分析称,中东是地区安全复合体冲突形态的典型代表;表面上这一地区由现代国家构成,但同时还带有部族、部落、宗教等强大的“前现代因素”。这些因素构成了中东地区易发生冲突的历史及文化根源。“阿拉伯之春”过后的“阿拉伯之冬”在现代民族国家建立后,为应对内忧外患的形势,多个阿拉伯国家盛行强人政治。突尼斯前总统本·阿里执政23年,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与也门前总统萨利赫执政分别长达30年和33年,而利比亚前领导人卡扎菲执政甚至超过了40年。叙利亚自建立共和国以来,由阿萨德家族长期统治,前总统哈菲兹·阿萨德执政30年。他2000年6月去世后,总统之位由其次子巴沙尔·阿萨德继承。虽然这些国家都曾在一段时期内维持了政治稳定,但强人长期执政也成为诱发新动荡的制度性根源。“强人与人民间存在一种‘家长式关系’,”巴勒斯坦评论员达贾尼分析称,“强人将中东社会复杂的民族、教派、部落等分歧看作对稳定社会秩序的威胁。”这些统治家族对国家权力及财富的封闭式垄断,滋生了滥用权力、生活腐败堕落等问题,社会阶层逐渐固化,贫富差距日益悬殊,普通民众的生活条件长期得不到改善。2010年底,突尼斯一名失业青年在绝望之中自焚抗议,很快引发大规模街头抗议和骚乱,并迅速蔓延至突尼斯全境以及多个阿拉伯国家。一系列被西方称为“阿拉伯之春”的社会动荡以草根群众为主体,最终推翻多个强人主导的国家政府。然而,在一些发生剧变的国家,强人政治的终结反而造成权力真空,引发国内不同派系围绕权力再分配的争夺,这些国家陷入持续的内战与动荡之中,导致国家重建之难。哈佛大学中东问题专家诺亚·费尔德曼曾分析称,“阿拉伯之春”这一乐观的称呼使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即民主正在整个地区积极蔓延,但实际上它“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在很多分析人士看来,“阿拉伯之春”后,中东地区的“主要玩家”可以说是经历了“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过程。以利比亚为例,在美国武力干涉利比亚内政并最终使卡扎菲政权被推翻后,利比亚国内不同派系间对资源和权力的争夺愈演愈烈,于2014年爆发“二次内战”。利比亚形成“两个议会、两个政府”的局面,民族团结政府控制首都的黎波里及西部领土,以哈夫塔尔将军为首的“国民军”则控制中东部领土,两派都得到外部势力支持,无休止的混战给利比亚国民带来深重的灾难。叙利亚自2011年爆发反政府抗议后国内形势急转直下。在外部势力渗透的背景下,叙利亚内战迅速演化为一场多国参与的“微型世界大战”。《国家利益》杂志网站刊文称,多年来,评论人士一直将叙利亚的冲突称为“代理人战争”,认为外部大国对冲突产生了重要影响,但也有反对声音称美俄等外部势力的参与程度被夸大了。尽管存在不同意见,但叙利亚当年中东强国风采如今已不再见、民众饱受战争之苦确是事实。突尼斯的改革被一些西方媒体称为“实现民主转型的成功故事”,然而卡塔尔半岛电视台将其描述为“不完整的革命”。在本·阿里政府被推翻后,突尼斯按照西方代议民主制进行改革,但民选的总统与代表议会的总理之间时常产生尖锐矛盾。总统受制于制度设计经常无法兑现诺言,总理因受到总统与议会的制约无法放开手脚。突尼斯至今经济发展缓慢,民众关切的高失业率与高通胀率问题也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令人深思的是,埃及在穆巴拉克时代终结之后重回强人政治模式。相比上述几个国家,埃及目前的塞西政府在维持政治稳定方面做得较好。“阿拉伯之春”整体上似乎并未给中东地区带来新的改革道路与有效的治理制度,大部分国家因陷入冲突与动荡导致国力衰落。国家关系错综复杂,“像一碗意大利面”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网站近日刊文称:“如果你绘制一张关于中东地区谁在向谁开火的示意图,它看起来会越来越像一碗意大利面。”这一形象的比喻表明,中东动荡不仅源于一些国家的内生问题,也与该地区错综复杂的国家间关系有关。在历史上,中东的帝国统治从未真正深入首都之外的边远地区。基于不同部落、教派和族群的多层认同,民众对国家认同感较弱,也导致中东国家政治版图的碎片化。另外,受殖民者“分而治之”政策影响,中东国家间经常存在领土与资源争端,甚至一些民族被强行分割在不同国家内(如库尔德人),这也是该地区冲突不断的重要原因。比如黎巴嫩在1943年宣布独立后,叙利亚认为黎巴嫩应是“大叙利亚”的一部分,因此一直存有统一黎巴嫩的意图,但遭到黎基督徒的强烈反对。海湾地区的6个阿拉伯君主制国家都是在原部落与地域认同基础上形成的国家,国家利益至上原则导致这些兄弟国家间的对外政策存在较大差异且矛盾尖锐,历时3年多的卡塔尔外交危机就集中体现了阿拉伯国家内部关系的高度不稳定性。此外,非阿拉伯大国能够凭借泛伊斯兰及教派认同对某些弱小的阿拉伯国家形成不对称的影响力,使得地区关系更趋复杂。比如伊朗以什叶派与泛伊斯兰认同为基础,对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组织、黎巴嫩真主党及叙利亚巴沙尔政权都保持着强大的影响力。而一些域外大国,特别是美国利用中东地区的固有矛盾,过度渲染伊朗及“什叶派之弧”的威胁,比如发布年度“伊朗军事实力”评估报告渲染伊朗军事威胁等,此类行为进一步恶化了中东地区原有的安全困境。(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教授)本系列下期主要内容:过去一个多世纪里,中东地区成为大国的博弈场,新的平衡力量也开始逐渐出现。政治理念冲突、武装势力崛起、地区阵营对立、宗教族群分歧等都是该地区国家面临的长期难题。下期,我们将为您剖析中东地区内部传统大国与新参与者间错综复杂的博弈及当下中东乱局面临的多重困境。1707161884296环球网版权作品,未经书面授权,严禁转载或镜像,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责编:袁小存环球时报170717421800811[]{"email":"yuanxiaocun@huanqiu.com","name":"袁小存"}
编者的话:当地时间2月4日,美军连续第三天在中东地区发动袭击。与此同时,美国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当天对媒体表示,目前的空袭“只是个开始”。随着新一轮巴以冲突爆发,中东地区的结构性旧矛盾被重新激活,冲突迅速外溢到多国,导致该地区再次陷入动荡。事实上,中东地区处于分裂的时间要长于统一的时间,新一轮冲突既是旧中东秩序的缩影,也蕴含着“新中东”秩序的未来。从今天起,《环球时报》陆续推出“中东动荡背后的博弈”系列深度认知报道,帮助读者梳理中东地区自古至今不断累积的复杂矛盾,深入了解该地区主要大国间的博弈与争夺,并剖析美西方等外部势力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认清中东地区持续动荡、许多国家命运多舛的根源所在。“最强大的帝国不可避免地集中在中东”著名历史学者伯纳德·路易斯曾评论说:“在中东地区,大部分的变化都来自于外部,来自于跟中东人的本土传统截然不同的社会与文化。”从名称来讲,“中东”一词本身就是欧洲人近代对外殖民扩张过程中逐渐形成的地理方位。不过,在西方殖民扩张之前,中东的历史就充满冲突与斗争。 美国《国家利益》杂志刊文称:“中东是人类文明的摇篮之一。贸易和征服运动总是辐射到这个地区或者从该地区辐射出去,历史上一些最著名、最强大的帝国也都不可避免地集中在中东……这些帝国的崛起和衰落迅速且突然。”早在数千年前,古代埃及、两河流域便孕育了灿烂的人类文明。但由于地处东西方交通要道、拥有广阔平原,该地区也不断面临外族入侵。最初,这些冲突主要局限于中东区域之内,直到公元前334年至公元前324年,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迅速征服了波斯、埃及、小亚细亚、两河流域,几乎把所有中东地区都纳入希腊化世界。不过,亚历山大并没有在中东建立长久统治。到公元前2世纪,有着强大军事实力的罗马人已经控制了小亚细亚、叙利亚、埃及、阿拉伯半岛东北部及两河流域上游等地区。公元前30年,罗马人占领埃及,至此罗马完成了对除波斯的帕提亚帝国之外的大部分中东地区的征服。从公元前1世纪至公元6世纪,罗马帝国与波斯的帕提亚、萨珊帝国及拜占庭帝国在中东不同地区不断发生战争,给民众带来无尽的苦难,并促使了本土化宗教伊斯兰教的兴起。公元7世纪,先知穆罕默德带领信众在阿拉伯半岛腹地创建了伊斯兰教,该教在此后迅速传播,包括波斯、埃及等古老文明地区也都先后皈依伊斯兰教。在中东地区,首次由阿拉伯人建立了统一的帝国,即阿拉伯帝国。但其有效统治仅局限于首都及周边地区,在远离帝国中心的区域,独立的王国很快出现并相互展开混战。伊斯兰教也在政治斗争中衍生出众多的教派,其中逊尼派与什叶派的矛盾对当代中东地缘政治关系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258年,蒙古军队摧毁巴格达,阿拉伯帝国灭亡,中东世界重陷分裂之中。此后,突厥人的部落分支奥斯曼土耳其人崛起,到16世纪重新完成了对中东地区的征服。奥斯曼人在这个多民族帝国实施了大约6个世纪的统治,但并未有效弥合中东不同区域之间的鸿沟,大部分地区仍保持自治。自18世纪起,奥斯曼帝国不断遭西方列强蚕食。第一次世界大战后,被绑上德国战车并沦为战败国的奥斯曼帝国于1920年与协约国签订严苛的《色佛尔条约》,这份协议当时被西方形容为“和平指令”,但后来被美国波士顿大学国际关系和历史学教授戴维·弗罗姆金称为“终结一切和平的和平”。由于中东地区长期存在地域、部落、教派、民族等方面根深蒂固的认同差异,使得殖民者更易入侵并对其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以伊拉克为例,英国中东问题专家西万·赛义德曾分析称,英国在一战后划定并拼组了“人造国家”伊拉克,获得对伊拉克的委任统治权。为维护英国利益,英国在伊拉克推行殖民统治,实行“分而治之”政策,直接影响了伊拉克的民族国家建构过程。英国在托管并控制伊拉克的近40年中,扶植亲英的逊尼派政治力量费萨尔政权,打压什叶派穆斯林和库尔德人,给当地埋下族群矛盾和宗派矛盾的祸根。20世纪,伴随着世界范围内的民族独立浪潮,中东地区出现了大小不等的20多个现代意义上的民族国家,但一些国家没有顺利走向和平安定的现代化道路,而是重新陷入动荡与冲突之中。二战后,中东成为世界上最动荡不安的地区,而巴勒斯坦问题可以说是中东问题的核心。自1948年以色列建国以来,多次中东战争让悲剧不断上演。中东区域内不同国家间也常因历史恩怨与现实利益纠葛爆发冲突,而大国的干预通常导致战争规模升级,其中包括1980年爆发的两伊战争、1990年爆发的海湾战争及美国在中东发动的伊拉克战争等。与此同时,中东不少国家频繁爆发内战,地区层面呈现阵营对抗、国家间断交危机频发等特征。英国著名国际问题学者巴里·布赞曾分析称,中东是地区安全复合体冲突形态的典型代表;表面上这一地区由现代国家构成,但同时还带有部族、部落、宗教等强大的“前现代因素”。这些因素构成了中东地区易发生冲突的历史及文化根源。“阿拉伯之春”过后的“阿拉伯之冬”在现代民族国家建立后,为应对内忧外患的形势,多个阿拉伯国家盛行强人政治。突尼斯前总统本·阿里执政23年,埃及前总统穆巴拉克与也门前总统萨利赫执政分别长达30年和33年,而利比亚前领导人卡扎菲执政甚至超过了40年。叙利亚自建立共和国以来,由阿萨德家族长期统治,前总统哈菲兹·阿萨德执政30年。他2000年6月去世后,总统之位由其次子巴沙尔·阿萨德继承。虽然这些国家都曾在一段时期内维持了政治稳定,但强人长期执政也成为诱发新动荡的制度性根源。“强人与人民间存在一种‘家长式关系’,”巴勒斯坦评论员达贾尼分析称,“强人将中东社会复杂的民族、教派、部落等分歧看作对稳定社会秩序的威胁。”这些统治家族对国家权力及财富的封闭式垄断,滋生了滥用权力、生活腐败堕落等问题,社会阶层逐渐固化,贫富差距日益悬殊,普通民众的生活条件长期得不到改善。2010年底,突尼斯一名失业青年在绝望之中自焚抗议,很快引发大规模街头抗议和骚乱,并迅速蔓延至突尼斯全境以及多个阿拉伯国家。一系列被西方称为“阿拉伯之春”的社会动荡以草根群众为主体,最终推翻多个强人主导的国家政府。然而,在一些发生剧变的国家,强人政治的终结反而造成权力真空,引发国内不同派系围绕权力再分配的争夺,这些国家陷入持续的内战与动荡之中,导致国家重建之难。哈佛大学中东问题专家诺亚·费尔德曼曾分析称,“阿拉伯之春”这一乐观的称呼使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即民主正在整个地区积极蔓延,但实际上它“没有带来什么好处”。在很多分析人士看来,“阿拉伯之春”后,中东地区的“主要玩家”可以说是经历了“大动荡、大分化、大改组”的过程。以利比亚为例,在美国武力干涉利比亚内政并最终使卡扎菲政权被推翻后,利比亚国内不同派系间对资源和权力的争夺愈演愈烈,于2014年爆发“二次内战”。利比亚形成“两个议会、两个政府”的局面,民族团结政府控制首都的黎波里及西部领土,以哈夫塔尔将军为首的“国民军”则控制中东部领土,两派都得到外部势力支持,无休止的混战给利比亚国民带来深重的灾难。叙利亚自2011年爆发反政府抗议后国内形势急转直下。在外部势力渗透的背景下,叙利亚内战迅速演化为一场多国参与的“微型世界大战”。《国家利益》杂志网站刊文称,多年来,评论人士一直将叙利亚的冲突称为“代理人战争”,认为外部大国对冲突产生了重要影响,但也有反对声音称美俄等外部势力的参与程度被夸大了。尽管存在不同意见,但叙利亚当年中东强国风采如今已不再见、民众饱受战争之苦确是事实。突尼斯的改革被一些西方媒体称为“实现民主转型的成功故事”,然而卡塔尔半岛电视台将其描述为“不完整的革命”。在本·阿里政府被推翻后,突尼斯按照西方代议民主制进行改革,但民选的总统与代表议会的总理之间时常产生尖锐矛盾。总统受制于制度设计经常无法兑现诺言,总理因受到总统与议会的制约无法放开手脚。突尼斯至今经济发展缓慢,民众关切的高失业率与高通胀率问题也没有得到有效的解决。令人深思的是,埃及在穆巴拉克时代终结之后重回强人政治模式。相比上述几个国家,埃及目前的塞西政府在维持政治稳定方面做得较好。“阿拉伯之春”整体上似乎并未给中东地区带来新的改革道路与有效的治理制度,大部分国家因陷入冲突与动荡导致国力衰落。国家关系错综复杂,“像一碗意大利面”英国《经济学人》杂志网站近日刊文称:“如果你绘制一张关于中东地区谁在向谁开火的示意图,它看起来会越来越像一碗意大利面。”这一形象的比喻表明,中东动荡不仅源于一些国家的内生问题,也与该地区错综复杂的国家间关系有关。在历史上,中东的帝国统治从未真正深入首都之外的边远地区。基于不同部落、教派和族群的多层认同,民众对国家认同感较弱,也导致中东国家政治版图的碎片化。另外,受殖民者“分而治之”政策影响,中东国家间经常存在领土与资源争端,甚至一些民族被强行分割在不同国家内(如库尔德人),这也是该地区冲突不断的重要原因。比如黎巴嫩在1943年宣布独立后,叙利亚认为黎巴嫩应是“大叙利亚”的一部分,因此一直存有统一黎巴嫩的意图,但遭到黎基督徒的强烈反对。海湾地区的6个阿拉伯君主制国家都是在原部落与地域认同基础上形成的国家,国家利益至上原则导致这些兄弟国家间的对外政策存在较大差异且矛盾尖锐,历时3年多的卡塔尔外交危机就集中体现了阿拉伯国家内部关系的高度不稳定性。此外,非阿拉伯大国能够凭借泛伊斯兰及教派认同对某些弱小的阿拉伯国家形成不对称的影响力,使得地区关系更趋复杂。比如伊朗以什叶派与泛伊斯兰认同为基础,对伊拉克什叶派民兵组织、黎巴嫩真主党及叙利亚巴沙尔政权都保持着强大的影响力。而一些域外大国,特别是美国利用中东地区的固有矛盾,过度渲染伊朗及“什叶派之弧”的威胁,比如发布年度“伊朗军事实力”评估报告渲染伊朗军事威胁等,此类行为进一步恶化了中东地区原有的安全困境。(作者系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副教授)本系列下期主要内容:过去一个多世纪里,中东地区成为大国的博弈场,新的平衡力量也开始逐渐出现。政治理念冲突、武装势力崛起、地区阵营对立、宗教族群分歧等都是该地区国家面临的长期难题。下期,我们将为您剖析中东地区内部传统大国与新参与者间错综复杂的博弈及当下中东乱局面临的多重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