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fOr5sBv2J作者:张浩world.huanqiu.comarticle【环时深度】从“苏联奶牛”到“欧盟粉丝”,独立30年后,乌克兰依旧“悲情”/e3pmh22ph/e3pmh26vv【环球时报驻乌克兰特约记者 张浩】编者的话:今年是苏联解体30周年,众多原苏联加盟共和国也陆续迎来独立30周年的纪念日。人口4000多万、面积60多万平方公里的乌克兰8月24日刚刚高调庆祝完独立30周年。但在国际舆论看来,昔日的“欧洲粮仓”“苏联工业布局最完整的加盟共和国”乌克兰已不幸成为目前欧洲人均收入垫底的国家之一。原本得天独厚的乌克兰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手“好牌”打成这样?这不仅是关系到乌克兰国运和发展的问题,更是一个值得深度关注的国际话题。独立,是政治家的忽悠还是人民的抉择?在8月24日的独立日阅兵式上,乌克兰总统、年仅43岁的泽连斯基发表讲话称,现在的乌克兰是“从基辅罗斯到乌克兰这些光荣朝代里的年轻一员”。站在阅兵现场——有着千年历史的赫列夏季克大街,《环球时报》特约记者看到,参加阅兵的乌克兰军人精神饱满,民众情绪也很高。当美国军队方阵走过来的时候,群众中有人喊“bravo(精彩)”,然后很多人跟着鼓掌…… 时光倒退30年——1991年8月24日,当时还是苏联加盟共和国之一的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最高苏维埃特别会议通过决议,正式宣布脱离苏联独立,改国名为乌克兰共和国。忆及这段往事,时任乌最高苏维埃主席的克拉夫丘克曾对《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表示,苏联解体是自然的,是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人民做出的决定,因为他们不愿意继续生活在苏联之下,否则不可能做到。同年12月1日当选为乌首任总统的克拉夫丘克(任期1991年12月到1994年7月)还回忆说,乌克兰领导人顺乎民意,做出了独立决定——当时一个主题为“您是否想继续生活在苏联”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91%的人回答“不想”。原苏联人民代表、苏联解体前乌克兰著名记者雅罗申斯卡娅近日在纪念乌克兰独立30周年的一篇文章中说,当时乌克兰人都深信这样一个事实:乌克兰的经济总量能占全球经济的5%,而人口仅占世界人口的0.8%,独立就意味着乌克兰全民福祉的大幅改善。1991年乌各地散发的一份传单上赫然写着“乌克兰按其能力是欧洲国家,按其主权则是莫斯科的殖民地”。乌克兰当时在糖、肉类、土豆以及石油、天然气等产量方面超过德国、法国、意大利等欧洲发达国家。但有着“欧洲粮仓”之称的乌克兰人均收入只相当于欧洲发达国家的1/7。乌克兰当时从上到下的论调就是,苏联中央政府控制乌克兰95%的经济部门,苏联拨付给乌克兰的资金仅相当于乌克兰贡献给中央的13%,“乌克兰就像是全苏联的奶牛,贡献出去的是奶,吃的却是草”。一份由乌克兰利沃夫州议会印发的传单上干脆写道:“要想富,先独立!”但这笔账现在看算得有些糊涂。乌独立后的第二任总统库奇马(任期1994年7月到2005年1月)今年7月在一档名为“苏联解体30年”的访谈节目中表示:“乌克兰人民在1991年宣布国家独立的全民公投中被骗了。我们多多少少骗了这些人。当时我们说,乌克兰养活着整个俄罗斯,实际我们只按世界价格计算了乌克兰生产的产品,而没有算俄罗斯提供给我们的东西。”这位前总统强调说:“事实上,我们过去一直以低于茶水和低于自来水的价格(从俄罗斯)获得石油和天然气。因此,当俄罗斯也以世界价格与我们进行贸易结算时,谎言就被戳穿了,这一结果也是导致上世纪90年代严重通货膨胀的重要原因。”按照库奇马的说法,苏联解体和乌克兰独立本应更缓慢、更灵活、更明智,而相信了政客承诺的人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近日,乌克兰权威民调机构Rating针对2万名16岁以上受访者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61%的受访者对苏联解体不感遗憾,32%的受访者认为苏联的解体是一件遗憾的事。在另一项“如果乌克兰在今天宣布独立,你是否支持”的调查中,80%的受访者选择支持。按年龄段划分,1991年以后出生的一代人对乌克兰独立的支持率最高,达到了87%。乌社会学家表示,在全球化新时代背景下出生和长大的这代乌克兰人是“独立的一代”,他们没有更多的历史包袱和怀旧情绪,独立的乌克兰是他们与生俱来就拥有的祖国。发展困顿,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失调?然而,30年过去了,乌克兰在经济建设方面没有交出一份令“独立的一代”满意的答卷。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乌克兰GDP以购买力平价计算仅相当于独立前1990年GDP的78.6%,人均GDP以购买力平价计算全球排名第90位,在欧洲倒数第二,仅超过摩尔多瓦。数字下滑的背后,席卷而来的是一场经济结构“去工业化”的痛苦灾变。据乌克兰媒体盘点,独立30年间,乌克兰工业比重减半。这个苏联时期的工业强国,现在的出口产品则是以农产品、金属矿产以及服务业(包括过境天然气运输收入)为主。1992年,也就是独立后的第一年,乌克兰GDP回落到1990年的82.3%。此后,乌克兰经济一路下滑,到1999年时GDP仅为1990年的40.8%。2000年,乌克兰经济才有所回升,但直到2020年也仍未超过1990年的水平。乌克兰历届政府也尝试着进行变革,但就像乌克兰媒体所说的那样,“希望最后都因换汤不换药而告终”。去工业化与经济衰退给乌克兰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失业率上升和收入下降,随之而来的是劳动力外流。据乌克兰科学院经济预测研究所统计,2020年之前,由于欧盟国家薪资高且对乌克兰公民采取免签制度,每年出国谋生的乌技术专家和熟练工人达到500万人次左右。在纪念国家独立30周年前夕,乌克兰独立通讯社选出30个关键词来描述和定义这30年。除了“腐败”“吸血鬼”等词外,其中对“改革”一词的描述是:“改革只是换个盘子而已。‘私有化’这个词最能说明独立以来各种奇怪的经济改革,如果还需要一个词来说明的话,那就是‘再私有化’。”有分析认为,正是在以“私有化”为主要目标的经济转轨过程中,乌克兰形成了盘根错节的腐败网络和寡头经济与寡头政治。乌克兰独立后,那些通过各种手段攫取了财富的寡头不仅控制国家经济命脉,还亲自出马或以寻找代理人的方式实现其政治意图。第一大寡头阿赫梅多夫被视为“前总统亚努科维奇(任期2010年2月到2014年2月)背后的男人”。第二大寡头平丘克是前总统库奇马的女婿。据乌克兰媒体透露,仅平丘克在伦敦的豪宅就价值高达15亿美元。另一大寡头科洛莫伊斯基则一度被媒体指为是现总统的“亲密盟友”,正是他旗下的1+1媒体集团所属电视台播放了泽连斯基主演的《人民公仆》,帮助这位“政治素人”登上总统宝座,与电视剧同名的“人民公仆”党也成为乌克兰议会第一大党。今年6月,泽连斯基敦促议会通过一项新法案,希望以此剥夺该国寡头的政治影响力,但业已形成的国家政治和经济生态要想彻底改造并非易事。独立30年来,乌克兰的寡头经济也因其垄断属性和在全球生产链条重组中安于现状,没有顺势推动乌克兰的再工业化,导致乌国际竞争力不断下滑。此外,权力和财富彼此勾兑,增加了乌克兰普通民众的不满情绪。乌克兰学者柯莎夏告诉《环球时报》特约记者,尽管乌克兰人为自己的国家感到骄傲,但很多商人和官员在乌克兰赚钱,却把家安在国外,没有为这个国家的发展和人民的福祉做出贡献。2021年7月乌克兰的平均养老金仅合140美元左右,如果没有积蓄,这个数目尚不足以果腹。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得不出门寻找临时工作,以支付药费和水电费。现实处境和对未来的迷茫,让一些乌克兰人只能寄希望于大选,或者新的“街头革命”。“颜色革命”,到底收获了什么?乌克兰独立以来经历过两场重要“革命”:2004年年底至2005年年初的“橙色革命”和2013年年底至2014年年初的“迈丹广场革命”。席卷乌克兰的“橙色革命”一时吸引了世界媒体的关注,乌克兰民众最终也“如愿以偿”选出曾担任过国家银行行长和政府总理的尤先科——这位承诺要将国家从腐败中拯救出来并准备带领乌克兰投入欧洲怀抱的新总统。但尤先科上台后,没能制止住通货膨胀,反而让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幅下降。在尤先科的五年任期内,几乎每年都出现严重的政治危机。他很快与“昔日盟友”季莫申科决裂,且一直与俄罗斯关系紧张,俄罗斯多次以切断天然气来威胁严寒中的乌克兰人。2013年末爆发的“迈丹广场革命”让基辅独立广场再次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那一时期,亲欧盟民众抗议亚努科维奇总统(任期2010年2月至2014年2月)暂停签署与欧盟的联系国协定,转向俄罗斯。抗议引发的流血事件直接导致亚努科维奇外逃俄罗斯,也让乌克兰民族主义势力持续高涨。乌克兰一家投资公司的创始人安德烈·费德洛夫参加过这两场“革命”,回忆往事他表示:“年轻的乌克兰就像是一家初创公司,甚至像兜里没有什么钱的大学毕业生。即使还一无所有,美好的明天也在等着他,一切才刚刚开始!”两场“革命”,如果探寻其内在逻辑的话,有一条线是明确的,那就是乌克兰要向西去,要与欧盟在一起。尤先科曾毫不隐讳地表示,加入欧盟是值得一生努力的目标。尤先科下台后,依靠乌东部亲俄民意和寡头势力上台的亚努科维奇并不完全认同前任开启的亲西方外交战略。2013年11月21日,就在与欧盟的联系国协定签署前一周,乌克兰政府宣布暂停签署同欧盟的联系国协定,转而准备接近俄罗斯。等到2014年6月亲西方的波罗申科就任总统后,乌克兰才重新回到了尤先科时代开启的亲西方道路上。一场悲剧,俄乌矛盾还将持续多久?“橙色革命”时期,两派势力尚势均力敌,尤先科虽然获胜,但也埋下了亚努科维奇在下一次选举中翻盘的伏笔。但“迈丹广场革命”后,随着亚努科维奇被推翻和俄乌爆发军事冲突,乌克兰社会思潮最大的变化就是亲俄势力走向了没落。即使有人私下里仍认同俄罗斯,但它已不再是个公共议题,且这一趋势在较长时间内都将不可逆转。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总统普京今年7月在题为“关于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的文章中表示,近年来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出现的隔阂是“一场悲剧”。普京认为,乌克兰逐渐卷入危险的地缘政治博弈,而这场博弈旨在将乌克兰变为欧俄之间的“壁垒”和“反俄据点”。对此,乌克兰官方的回应是,“克里米亚、顿巴斯是乌克兰人迈不过去的坎,是乌克兰身上的两道伤口”。乌克兰驻日本大使谢尔盖·科尔森斯基认为,“乌克兰未来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仍然是对俄关系”。独立30年,乌克兰一直对欧美抱以希望。2019年2月7日,乌克兰将“加入欧盟和北约作为国家目标”写入宪法。2021年3月,乌克兰拉祖姆科夫研究中心进行的一项社会调查结果显示,如果现在举行加入欧盟的公投,59%的受访者表示支持,反对者仅占26%。若按受访者年龄阶段看,在18至29岁的受访者中,支持加入欧盟的比例更是高达75%。然而,欧盟和北约至今没有给乌克兰任何明确的时间表。这让一些乌克兰人也怀疑:向西去就一定是乌克兰最好的选择吗?柯莎夏告诉《环球时报》特约记者,为了对付俄罗斯,乌克兰当下只能依靠西方,但美国未必会提供更适合我们的发展道路,欧盟各国也都有各自的发展难题,也不可能全力帮助乌克兰。柯莎夏还乐观地表示:“新加坡刚独立时,也是困难重重,但最终发展为传奇式花园国家,乌克兰人也都期待自己的国家实现美丽的蜕变。我们也在学习中国、新加坡等国的经验,相信等到独立50周年的时候,乌克兰会很美好!”1630966802556环球网版权作品,未经书面授权,严禁转载或镜像,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责编:袁小存环球时报163096680255611[]//img.huanqiucdn.cn/dp/api/files/imageDir/4fddb78d94716aecb1300af43999694e.png{"email":"yuanxiaocun@huanqiu.com","name":"袁小存"}
【环球时报驻乌克兰特约记者 张浩】编者的话:今年是苏联解体30周年,众多原苏联加盟共和国也陆续迎来独立30周年的纪念日。人口4000多万、面积60多万平方公里的乌克兰8月24日刚刚高调庆祝完独立30周年。但在国际舆论看来,昔日的“欧洲粮仓”“苏联工业布局最完整的加盟共和国”乌克兰已不幸成为目前欧洲人均收入垫底的国家之一。原本得天独厚的乌克兰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一手“好牌”打成这样?这不仅是关系到乌克兰国运和发展的问题,更是一个值得深度关注的国际话题。独立,是政治家的忽悠还是人民的抉择?在8月24日的独立日阅兵式上,乌克兰总统、年仅43岁的泽连斯基发表讲话称,现在的乌克兰是“从基辅罗斯到乌克兰这些光荣朝代里的年轻一员”。站在阅兵现场——有着千年历史的赫列夏季克大街,《环球时报》特约记者看到,参加阅兵的乌克兰军人精神饱满,民众情绪也很高。当美国军队方阵走过来的时候,群众中有人喊“bravo(精彩)”,然后很多人跟着鼓掌…… 时光倒退30年——1991年8月24日,当时还是苏联加盟共和国之一的乌克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最高苏维埃特别会议通过决议,正式宣布脱离苏联独立,改国名为乌克兰共和国。忆及这段往事,时任乌最高苏维埃主席的克拉夫丘克曾对《环球时报》特约记者表示,苏联解体是自然的,是苏联各加盟共和国人民做出的决定,因为他们不愿意继续生活在苏联之下,否则不可能做到。同年12月1日当选为乌首任总统的克拉夫丘克(任期1991年12月到1994年7月)还回忆说,乌克兰领导人顺乎民意,做出了独立决定——当时一个主题为“您是否想继续生活在苏联”的民意调查结果显示,91%的人回答“不想”。原苏联人民代表、苏联解体前乌克兰著名记者雅罗申斯卡娅近日在纪念乌克兰独立30周年的一篇文章中说,当时乌克兰人都深信这样一个事实:乌克兰的经济总量能占全球经济的5%,而人口仅占世界人口的0.8%,独立就意味着乌克兰全民福祉的大幅改善。1991年乌各地散发的一份传单上赫然写着“乌克兰按其能力是欧洲国家,按其主权则是莫斯科的殖民地”。乌克兰当时在糖、肉类、土豆以及石油、天然气等产量方面超过德国、法国、意大利等欧洲发达国家。但有着“欧洲粮仓”之称的乌克兰人均收入只相当于欧洲发达国家的1/7。乌克兰当时从上到下的论调就是,苏联中央政府控制乌克兰95%的经济部门,苏联拨付给乌克兰的资金仅相当于乌克兰贡献给中央的13%,“乌克兰就像是全苏联的奶牛,贡献出去的是奶,吃的却是草”。一份由乌克兰利沃夫州议会印发的传单上干脆写道:“要想富,先独立!”但这笔账现在看算得有些糊涂。乌独立后的第二任总统库奇马(任期1994年7月到2005年1月)今年7月在一档名为“苏联解体30年”的访谈节目中表示:“乌克兰人民在1991年宣布国家独立的全民公投中被骗了。我们多多少少骗了这些人。当时我们说,乌克兰养活着整个俄罗斯,实际我们只按世界价格计算了乌克兰生产的产品,而没有算俄罗斯提供给我们的东西。”这位前总统强调说:“事实上,我们过去一直以低于茶水和低于自来水的价格(从俄罗斯)获得石油和天然气。因此,当俄罗斯也以世界价格与我们进行贸易结算时,谎言就被戳穿了,这一结果也是导致上世纪90年代严重通货膨胀的重要原因。”按照库奇马的说法,苏联解体和乌克兰独立本应更缓慢、更灵活、更明智,而相信了政客承诺的人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近日,乌克兰权威民调机构Rating针对2万名16岁以上受访者进行了一项民意调查,结果显示:61%的受访者对苏联解体不感遗憾,32%的受访者认为苏联的解体是一件遗憾的事。在另一项“如果乌克兰在今天宣布独立,你是否支持”的调查中,80%的受访者选择支持。按年龄段划分,1991年以后出生的一代人对乌克兰独立的支持率最高,达到了87%。乌社会学家表示,在全球化新时代背景下出生和长大的这代乌克兰人是“独立的一代”,他们没有更多的历史包袱和怀旧情绪,独立的乌克兰是他们与生俱来就拥有的祖国。发展困顿,是先天不足还是后天失调?然而,30年过去了,乌克兰在经济建设方面没有交出一份令“独立的一代”满意的答卷。世界银行的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乌克兰GDP以购买力平价计算仅相当于独立前1990年GDP的78.6%,人均GDP以购买力平价计算全球排名第90位,在欧洲倒数第二,仅超过摩尔多瓦。数字下滑的背后,席卷而来的是一场经济结构“去工业化”的痛苦灾变。据乌克兰媒体盘点,独立30年间,乌克兰工业比重减半。这个苏联时期的工业强国,现在的出口产品则是以农产品、金属矿产以及服务业(包括过境天然气运输收入)为主。1992年,也就是独立后的第一年,乌克兰GDP回落到1990年的82.3%。此后,乌克兰经济一路下滑,到1999年时GDP仅为1990年的40.8%。2000年,乌克兰经济才有所回升,但直到2020年也仍未超过1990年的水平。乌克兰历届政府也尝试着进行变革,但就像乌克兰媒体所说的那样,“希望最后都因换汤不换药而告终”。去工业化与经济衰退给乌克兰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失业率上升和收入下降,随之而来的是劳动力外流。据乌克兰科学院经济预测研究所统计,2020年之前,由于欧盟国家薪资高且对乌克兰公民采取免签制度,每年出国谋生的乌技术专家和熟练工人达到500万人次左右。在纪念国家独立30周年前夕,乌克兰独立通讯社选出30个关键词来描述和定义这30年。除了“腐败”“吸血鬼”等词外,其中对“改革”一词的描述是:“改革只是换个盘子而已。‘私有化’这个词最能说明独立以来各种奇怪的经济改革,如果还需要一个词来说明的话,那就是‘再私有化’。”有分析认为,正是在以“私有化”为主要目标的经济转轨过程中,乌克兰形成了盘根错节的腐败网络和寡头经济与寡头政治。乌克兰独立后,那些通过各种手段攫取了财富的寡头不仅控制国家经济命脉,还亲自出马或以寻找代理人的方式实现其政治意图。第一大寡头阿赫梅多夫被视为“前总统亚努科维奇(任期2010年2月到2014年2月)背后的男人”。第二大寡头平丘克是前总统库奇马的女婿。据乌克兰媒体透露,仅平丘克在伦敦的豪宅就价值高达15亿美元。另一大寡头科洛莫伊斯基则一度被媒体指为是现总统的“亲密盟友”,正是他旗下的1+1媒体集团所属电视台播放了泽连斯基主演的《人民公仆》,帮助这位“政治素人”登上总统宝座,与电视剧同名的“人民公仆”党也成为乌克兰议会第一大党。今年6月,泽连斯基敦促议会通过一项新法案,希望以此剥夺该国寡头的政治影响力,但业已形成的国家政治和经济生态要想彻底改造并非易事。独立30年来,乌克兰的寡头经济也因其垄断属性和在全球生产链条重组中安于现状,没有顺势推动乌克兰的再工业化,导致乌国际竞争力不断下滑。此外,权力和财富彼此勾兑,增加了乌克兰普通民众的不满情绪。乌克兰学者柯莎夏告诉《环球时报》特约记者,尽管乌克兰人为自己的国家感到骄傲,但很多商人和官员在乌克兰赚钱,却把家安在国外,没有为这个国家的发展和人民的福祉做出贡献。2021年7月乌克兰的平均养老金仅合140美元左右,如果没有积蓄,这个数目尚不足以果腹。白发苍苍的老人不得不出门寻找临时工作,以支付药费和水电费。现实处境和对未来的迷茫,让一些乌克兰人只能寄希望于大选,或者新的“街头革命”。“颜色革命”,到底收获了什么?乌克兰独立以来经历过两场重要“革命”:2004年年底至2005年年初的“橙色革命”和2013年年底至2014年年初的“迈丹广场革命”。席卷乌克兰的“橙色革命”一时吸引了世界媒体的关注,乌克兰民众最终也“如愿以偿”选出曾担任过国家银行行长和政府总理的尤先科——这位承诺要将国家从腐败中拯救出来并准备带领乌克兰投入欧洲怀抱的新总统。但尤先科上台后,没能制止住通货膨胀,反而让人民的生活水平大幅下降。在尤先科的五年任期内,几乎每年都出现严重的政治危机。他很快与“昔日盟友”季莫申科决裂,且一直与俄罗斯关系紧张,俄罗斯多次以切断天然气来威胁严寒中的乌克兰人。2013年末爆发的“迈丹广场革命”让基辅独立广场再次成为世界关注的焦点。那一时期,亲欧盟民众抗议亚努科维奇总统(任期2010年2月至2014年2月)暂停签署与欧盟的联系国协定,转向俄罗斯。抗议引发的流血事件直接导致亚努科维奇外逃俄罗斯,也让乌克兰民族主义势力持续高涨。乌克兰一家投资公司的创始人安德烈·费德洛夫参加过这两场“革命”,回忆往事他表示:“年轻的乌克兰就像是一家初创公司,甚至像兜里没有什么钱的大学毕业生。即使还一无所有,美好的明天也在等着他,一切才刚刚开始!”两场“革命”,如果探寻其内在逻辑的话,有一条线是明确的,那就是乌克兰要向西去,要与欧盟在一起。尤先科曾毫不隐讳地表示,加入欧盟是值得一生努力的目标。尤先科下台后,依靠乌东部亲俄民意和寡头势力上台的亚努科维奇并不完全认同前任开启的亲西方外交战略。2013年11月21日,就在与欧盟的联系国协定签署前一周,乌克兰政府宣布暂停签署同欧盟的联系国协定,转而准备接近俄罗斯。等到2014年6月亲西方的波罗申科就任总统后,乌克兰才重新回到了尤先科时代开启的亲西方道路上。一场悲剧,俄乌矛盾还将持续多久?“橙色革命”时期,两派势力尚势均力敌,尤先科虽然获胜,但也埋下了亚努科维奇在下一次选举中翻盘的伏笔。但“迈丹广场革命”后,随着亚努科维奇被推翻和俄乌爆发军事冲突,乌克兰社会思潮最大的变化就是亲俄势力走向了没落。即使有人私下里仍认同俄罗斯,但它已不再是个公共议题,且这一趋势在较长时间内都将不可逆转。值得一提的是,俄罗斯总统普京今年7月在题为“关于俄罗斯人和乌克兰人的历史统一”的文章中表示,近年来在俄罗斯和乌克兰之间出现的隔阂是“一场悲剧”。普京认为,乌克兰逐渐卷入危险的地缘政治博弈,而这场博弈旨在将乌克兰变为欧俄之间的“壁垒”和“反俄据点”。对此,乌克兰官方的回应是,“克里米亚、顿巴斯是乌克兰人迈不过去的坎,是乌克兰身上的两道伤口”。乌克兰驻日本大使谢尔盖·科尔森斯基认为,“乌克兰未来最大的不确定因素仍然是对俄关系”。独立30年,乌克兰一直对欧美抱以希望。2019年2月7日,乌克兰将“加入欧盟和北约作为国家目标”写入宪法。2021年3月,乌克兰拉祖姆科夫研究中心进行的一项社会调查结果显示,如果现在举行加入欧盟的公投,59%的受访者表示支持,反对者仅占26%。若按受访者年龄阶段看,在18至29岁的受访者中,支持加入欧盟的比例更是高达75%。然而,欧盟和北约至今没有给乌克兰任何明确的时间表。这让一些乌克兰人也怀疑:向西去就一定是乌克兰最好的选择吗?柯莎夏告诉《环球时报》特约记者,为了对付俄罗斯,乌克兰当下只能依靠西方,但美国未必会提供更适合我们的发展道路,欧盟各国也都有各自的发展难题,也不可能全力帮助乌克兰。柯莎夏还乐观地表示:“新加坡刚独立时,也是困难重重,但最终发展为传奇式花园国家,乌克兰人也都期待自己的国家实现美丽的蜕变。我们也在学习中国、新加坡等国的经验,相信等到独立50周年的时候,乌克兰会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