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oS3FzcrJ作者:文朱 苑基荣world.huanqiu.comarticle【深度】示威不断,印度农民到底要什么?/e3pmh22ph/e3pmh26vv【环球时报驻印度特约记者 文朱 环球时报记者 苑基荣】“如果政府不能撤销农业改革法案,我们将于14日发起全国范围的抗议。”走上街头抗议的印度农民这个周末又向莫迪政府发起挑战。自11月下旬开始,印度政府与农民已进行多轮谈判,但一直无法取得共识。尽管负责印度“三农”问题的部长托马尔表示,政府愿意对新法案进行修正以打消农民的顾虑,但后者是否如他所愿“停止撕扯政府”仍有待观察。莫迪政府本想打破农产品统购统销模式和中间商的固有利益格局,让农民直接与市场联系,但担心失去“保护层”的印度农民对此并不领情。印度农民为什么这些年屡屡上街示威,这次的抗议为何得到海外印度侨民和一些西方国家政要的支持?说到底,农民进军新德里折射的是印度的“三农”困境。为何抗议、自杀和“洋葱危机”多了自11月26日起,印度农民不顾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在首都新德里等地举行抗议活动,反对政府出台的3个有关农业改革的法案——《农产品贸易和商业(促进和便利)法案》《农民(授权和保护)价格保证协议和农业服务法案》《基本商品(修正)法案》。按照印度主管“三农”问题的部长托马尔所说:“这些法案是历史性的,会给农民的生活带来改变,农民将能够在全国任何地方自由交易他们的农产品。”但农民要求政府撤销上述法案,继续保持现行保障性的“最低支持价格”制度。数以万计的农民向首都新德里进发,他们在进入城区的主干道搭建抗议营地,封锁高速公路。这期间印度警方与抗议者发生肢体冲突,甚至动用了催泪瓦斯与水炮。类似的农民抗议近些年在印度经常发生,只是规模时大时小,诉求各种各样。2017年8月,印度50万农民进入经济中心孟买举行抗议示威。当时的背景是,除表达对失业率攀升、农业收入减少的不满外,农民还要求保障他们在政府机构就业和大学就学的分配名额。2018年3月,印度农民再次进入孟买示威游行。3万多名来自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农民高举着红旗,提出的诉求包括豁免贷款、提高农产品价格等。2018年11月,数万农民又到新德里国会大楼前示威,抗议莫迪政府推行的低粮价、限出口等农业政策。印度媒体报道称,相关政策造成农民经营成本飙升、粮价走低,直接导致农民生活水平下降。 除农民常态化的示威游行,印度农业还有两个现象值得关注:农民自杀人数增多和“洋葱危机”不断。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的数据显示,2019年有10281个农民自杀,而1995年至2014年,有近30万印度农民自杀。洋葱是印度人日常离不开的食材,每次洋葱价格上涨都会引起印度民众的强烈不满。印度拥有世界1/10的可耕地,是世界粮食生产大国。在这个世界人口第二大国,农村人口占到总人口的72%。但选举政治和工业化进程让印度农民日益陷入整体危机的境况。眼下的印度农民示威也引起欧美政要和媒体的关注,并对印度政府回应抗议的方式表示“担忧”。美国《纽约时报》评论说,新冠肺炎疫情和经济萎缩本已让莫迪政府头痛,持续近20天的农民示威怒火进一步加剧印度执政者的困境。CNN相关报道称,印度农民对新农业法案表示抗议,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些法案摧毁了自己的生计。有来自北方邦的农民表示:“如果我们失去‘最低支持价格’、没有了这层保护,公司就可以很容易买断我们的农产品,这会让我们的处境更难。”在新德里抗议的农民拉克斯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表示:“这就像‘大鱼吃小鱼’,大商业集团将吃掉印度农民。” 据印度“火线”网报道,近几天不断有卡车向抗议者运送大米、面粉、蔬菜、白糖、茶叶等食物,最近一次甚至送来近十吨重的杏仁。旁遮普邦农民帕尔·辛格说:“这些食物不光来自印度,有的还来自英国和加拿大。我们不缺食物,我们的食物足够维持几个月。”据报道,这场旷日持久的农民抗议活动还得到来自加拿大、美国、英国等国印度裔锡克教群体的支持,他们在聚居区和印度使领馆门前举行示威活动。总部设在美国的“锡克教正义组织”甚至威胁称,为支持农民,他们将“关闭”印度的一些领事馆。为什么担心失去“保护层”莫迪政府的农业法案要改的是什么?为何引起农民这么大规模的反弹?事实上,莫迪政府要改的是印度农产品统购统销政策。在维护社会公平和选举因素推动下,印度历届政府在保护农民利益上也下了功夫,对印度农产品价格实行干预政策。为稳定粮食价格,保障低收入群体的粮食供给,凡印度政府控制的粮源,都从收购和销售两个环节控制价格。收购环节的控制价格称为“最低支持价格”,销售环节的控制价格称为“中央统一定价”。“最低支持价格”由农业部下属的农产品成本和价格委员会根据农民生产成本、国内外市场上的价格走势、收获季节间的价差、供需情况、“最低支持价格”对消费者的可能影响、国际市场情况、农业贸易周期、农产品与非农产品的贸易条款、农民及其耕畜的费用、种粮应获利润等因素研究确定,每年制定一次。中央控制的粮源分配销售给各邦的价格由印度中央政府制定,具体由印度中央政府,以及消费者事务、食品和公共分配部共同确定,这个价格就是中央统一定价。这些举措在维护农民利益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这种统购统销方式也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农业发展。如滋生腐败、出现贸易中间商等。据印度媒体分析,莫迪政府就是要去掉中间商,让农民与市场直接联系。这些中间商已形成强大的游说团体,他们经常豪赌农产品市场,农产品价格因此起伏不定,波动越来越大。不仅如此,自2003年印度农业生产市场委员会设立以来,农民所有农产品必须卖给指定政府收购机构,这催生了一大批掮客,他们是农民和贸易商的协调者和沟通者,使农民削弱甚至失去了对农产品议价和融资的能力。此外,近些年因农业补贴造成巨大财政赤字,印度农产品全球竞争力也有所下降,这些都是莫迪政府出台农业改革法案的初衷。举例来说,2014-2015财年,印度小麦价格远低于大部分竞争国家的价格:印度小麦价格是每吨330美元,而泰国是580美元。莫迪政府看到这些弊端,想要通过市场化改革解决这些保护性举措带来的问题,并从国大党对农民的过度保护中解放出来,用市场化手段打通农民与市场之间的联系。然而长期的保护已让农民形成保护价惯性,缺乏保护的农民对市场带来的不确定性充满畏惧和害怕,只能通过示威游行来强化这种保护机制。《印度快报》11日刊文援引“情报界消息人士”的话称,抗议活动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绑架”,一些极左与支持左翼的极端分子利用农民的愤怒不断火上浇油,他们可能想要鼓动农民诉诸暴力与纵火来宣泄不满。与此同时,印度农民抗议活动背后少不了反对党的身影。据印度报业托拉斯报道,国大党与平民党将于14日在旁遮普邦加入农民的抗议队伍,两党将分别举行邦级与区级的抗议活动,他们表示“要有足够的音量让中央政府听到农民的声音”。还有反对党认为,莫迪事实上“只关注农民手中的选票”。“强势政府”能做多少让步印度学者亚达夫将近代以来的印度农民运动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反抗英国殖民者的农民起义和抗议示威。第二阶段的农民运动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末,主体是土改后获得少量土地或因土改而改善境况的富裕农民,他们在农村经济发展和现代工业经济中面临被边缘化,主要诉求是农产品价格和农民工薪酬,是无地农民与大地主压迫间的斗争。第三阶段的农民运动主体是经济改革以来的农民激进主义者。现阶段,印度农业发展面临困境,农民贫困化,农业经济和生态危机正在变成农民生存危机,农民自杀和“洋葱危机”引发的抗议等都是相应的体现。据印度媒体报道,拥有近200个农民组织的“全印度农民协调委员会”近年来多次发起农民抗议活动。在印度,还有多个邦的民众为配合农民抗议活动举行罢工。印度《论坛报》还评论说,第三阶段农民运动正在消除地主、农民、无地农民等之间原有的界限,农村的贫困迫使他们联合起来发动反抗和示威。传统上,印度贱民阶层是农民工的主要群体之一,但主流农民并不把他们纳入农业活动,不被视为农民。但现在这一趋势在改变,农民运动更愿意让贱民和农村妇女参与其中。此外,印度城乡二元鸿沟不断拉大让农民重新思考:是不是现代经济体系的忽视和生态危机让农民整体陷入生存危机?或许这是印度所有农民组织第一次在一个共同议题上达成一致:向政府要求公平合理的农产品价格和免除农民债务。新农民运动要求政府对农产品价格给予补偿,实际支付的农产品价格与政府公布的价格相同,同时要求摆脱私人放债人的债务陷阱。事实上,印度中央政府每年向农村投入不可谓不多。2006-2007财年至2011-2012财年期间,印度中央政府财政支出中社会服务和农村发展占比从13.4%提高到18.5%,但农村脱贫效果不佳,历届政府在“三农”问题上鲜有进展,政党在选举时更多的是喊口号。2014年为了大选,莫迪的印度人民党承诺对“农业增长、农民收入和农村发展给予最高优先”,并提出具体数字,要采取措施提高农业盈利能力,确保至少超过生产成本50%的利润。莫迪选举期间还有很多承诺,如:上台后要在农产品收购“最低支持价格”上增加50%;增加农业和农村发展的投入;为60岁以上小农、边缘农和农民工提供医疗保障和更多农业保险;改革农业生产市场委员会,在国家和邦设立“土地使用局”、种子实验室等。然而,莫迪上台后,这些举措大部分没有实行,有的政策和立法用新名字替代旧政策和法律,佃农、无地农民和农村妇女等继续被排除在农业信贷、粮食收购价格支持体系、农作物保险和各种补贴之外。联邦政府比以前更加严格控制对粮食收购支持价格的补贴。2015年2月,联邦政府在回复印度农民协会申请农产品收购“最低支持价格”增加50%时表示,“这可能会违背市场(规律)”。面对各界批评以及印度人民党在2018年12月拉贾斯坦等5个邦的选举中全部败选后,莫迪政府又开始紧急补救——2019/20年度财政预算中大幅向农村、农民倾斜。2019年大选前,《环球时报》记者到邻近印度首都的哈里亚纳邦农村采访,对印度农村现状有了一些了解。在名为约特村的村庄,负责村公共福利与农村发展的马斯特·辛格抱怨说:“8年前政府在农民购买种子和化肥时,会给很大折扣,但现在政府将折扣取消了。现在政府要的农用电费更高了。”辛格当时还说:“现在的政府不支持农民。原来的政府会给农民各种保险,包括水灾和天灾等,但现在又取消了这些保险。”不过,记者也看到一些印度媒体分析说,“农业补贴增加了国家财政负担,压缩了农业投资空间”。那次印度农村之行让《环球时报》记者印象深刻的还有,受电影《摔跤吧!爸爸》影响,记者走访的两个乡村都修了摔跤训练场地,村里人也重视女孩的教育,有的还有妇女技能培训中心,如教妇女缝纫活。在约特村,学校大门上还画着两个身穿校服的女学生。据了解,该村学校免除学生所有费用,包括课本费、学费、校服等,中午还有一顿免费午餐。这也难怪,在这次印度农民示威的队伍中,有农民打出“我们是受过教育的农民”的标语,向政府施压。但作为“强势政府”的莫迪政府,如果坚持“农业改革将赋予农民更多权益和机会”,最终又能做出多少让步呢?1607896768889环球网版权作品,未经书面授权,严禁转载或镜像,违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责编:杨阳环球时报160789676888911[]{"email":"script_silent@huanqiu.com","name":"沉默者"}
【环球时报驻印度特约记者 文朱 环球时报记者 苑基荣】“如果政府不能撤销农业改革法案,我们将于14日发起全国范围的抗议。”走上街头抗议的印度农民这个周末又向莫迪政府发起挑战。自11月下旬开始,印度政府与农民已进行多轮谈判,但一直无法取得共识。尽管负责印度“三农”问题的部长托马尔表示,政府愿意对新法案进行修正以打消农民的顾虑,但后者是否如他所愿“停止撕扯政府”仍有待观察。莫迪政府本想打破农产品统购统销模式和中间商的固有利益格局,让农民直接与市场联系,但担心失去“保护层”的印度农民对此并不领情。印度农民为什么这些年屡屡上街示威,这次的抗议为何得到海外印度侨民和一些西方国家政要的支持?说到底,农民进军新德里折射的是印度的“三农”困境。为何抗议、自杀和“洋葱危机”多了自11月26日起,印度农民不顾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在首都新德里等地举行抗议活动,反对政府出台的3个有关农业改革的法案——《农产品贸易和商业(促进和便利)法案》《农民(授权和保护)价格保证协议和农业服务法案》《基本商品(修正)法案》。按照印度主管“三农”问题的部长托马尔所说:“这些法案是历史性的,会给农民的生活带来改变,农民将能够在全国任何地方自由交易他们的农产品。”但农民要求政府撤销上述法案,继续保持现行保障性的“最低支持价格”制度。数以万计的农民向首都新德里进发,他们在进入城区的主干道搭建抗议营地,封锁高速公路。这期间印度警方与抗议者发生肢体冲突,甚至动用了催泪瓦斯与水炮。类似的农民抗议近些年在印度经常发生,只是规模时大时小,诉求各种各样。2017年8月,印度50万农民进入经济中心孟买举行抗议示威。当时的背景是,除表达对失业率攀升、农业收入减少的不满外,农民还要求保障他们在政府机构就业和大学就学的分配名额。2018年3月,印度农民再次进入孟买示威游行。3万多名来自马哈拉施特拉邦的农民高举着红旗,提出的诉求包括豁免贷款、提高农产品价格等。2018年11月,数万农民又到新德里国会大楼前示威,抗议莫迪政府推行的低粮价、限出口等农业政策。印度媒体报道称,相关政策造成农民经营成本飙升、粮价走低,直接导致农民生活水平下降。 除农民常态化的示威游行,印度农业还有两个现象值得关注:农民自杀人数增多和“洋葱危机”不断。印度国家犯罪记录局的数据显示,2019年有10281个农民自杀,而1995年至2014年,有近30万印度农民自杀。洋葱是印度人日常离不开的食材,每次洋葱价格上涨都会引起印度民众的强烈不满。印度拥有世界1/10的可耕地,是世界粮食生产大国。在这个世界人口第二大国,农村人口占到总人口的72%。但选举政治和工业化进程让印度农民日益陷入整体危机的境况。眼下的印度农民示威也引起欧美政要和媒体的关注,并对印度政府回应抗议的方式表示“担忧”。美国《纽约时报》评论说,新冠肺炎疫情和经济萎缩本已让莫迪政府头痛,持续近20天的农民示威怒火进一步加剧印度执政者的困境。CNN相关报道称,印度农民对新农业法案表示抗议,是因为他们认为这些法案摧毁了自己的生计。有来自北方邦的农民表示:“如果我们失去‘最低支持价格’、没有了这层保护,公司就可以很容易买断我们的农产品,这会让我们的处境更难。”在新德里抗议的农民拉克斯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表示:“这就像‘大鱼吃小鱼’,大商业集团将吃掉印度农民。” 据印度“火线”网报道,近几天不断有卡车向抗议者运送大米、面粉、蔬菜、白糖、茶叶等食物,最近一次甚至送来近十吨重的杏仁。旁遮普邦农民帕尔·辛格说:“这些食物不光来自印度,有的还来自英国和加拿大。我们不缺食物,我们的食物足够维持几个月。”据报道,这场旷日持久的农民抗议活动还得到来自加拿大、美国、英国等国印度裔锡克教群体的支持,他们在聚居区和印度使领馆门前举行示威活动。总部设在美国的“锡克教正义组织”甚至威胁称,为支持农民,他们将“关闭”印度的一些领事馆。为什么担心失去“保护层”莫迪政府的农业法案要改的是什么?为何引起农民这么大规模的反弹?事实上,莫迪政府要改的是印度农产品统购统销政策。在维护社会公平和选举因素推动下,印度历届政府在保护农民利益上也下了功夫,对印度农产品价格实行干预政策。为稳定粮食价格,保障低收入群体的粮食供给,凡印度政府控制的粮源,都从收购和销售两个环节控制价格。收购环节的控制价格称为“最低支持价格”,销售环节的控制价格称为“中央统一定价”。“最低支持价格”由农业部下属的农产品成本和价格委员会根据农民生产成本、国内外市场上的价格走势、收获季节间的价差、供需情况、“最低支持价格”对消费者的可能影响、国际市场情况、农业贸易周期、农产品与非农产品的贸易条款、农民及其耕畜的费用、种粮应获利润等因素研究确定,每年制定一次。中央控制的粮源分配销售给各邦的价格由印度中央政府制定,具体由印度中央政府,以及消费者事务、食品和公共分配部共同确定,这个价格就是中央统一定价。这些举措在维护农民利益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但这种统购统销方式也很大程度上限制了农业发展。如滋生腐败、出现贸易中间商等。据印度媒体分析,莫迪政府就是要去掉中间商,让农民与市场直接联系。这些中间商已形成强大的游说团体,他们经常豪赌农产品市场,农产品价格因此起伏不定,波动越来越大。不仅如此,自2003年印度农业生产市场委员会设立以来,农民所有农产品必须卖给指定政府收购机构,这催生了一大批掮客,他们是农民和贸易商的协调者和沟通者,使农民削弱甚至失去了对农产品议价和融资的能力。此外,近些年因农业补贴造成巨大财政赤字,印度农产品全球竞争力也有所下降,这些都是莫迪政府出台农业改革法案的初衷。举例来说,2014-2015财年,印度小麦价格远低于大部分竞争国家的价格:印度小麦价格是每吨330美元,而泰国是580美元。莫迪政府看到这些弊端,想要通过市场化改革解决这些保护性举措带来的问题,并从国大党对农民的过度保护中解放出来,用市场化手段打通农民与市场之间的联系。然而长期的保护已让农民形成保护价惯性,缺乏保护的农民对市场带来的不确定性充满畏惧和害怕,只能通过示威游行来强化这种保护机制。《印度快报》11日刊文援引“情报界消息人士”的话称,抗议活动遭到既得利益集团的“绑架”,一些极左与支持左翼的极端分子利用农民的愤怒不断火上浇油,他们可能想要鼓动农民诉诸暴力与纵火来宣泄不满。与此同时,印度农民抗议活动背后少不了反对党的身影。据印度报业托拉斯报道,国大党与平民党将于14日在旁遮普邦加入农民的抗议队伍,两党将分别举行邦级与区级的抗议活动,他们表示“要有足够的音量让中央政府听到农民的声音”。还有反对党认为,莫迪事实上“只关注农民手中的选票”。“强势政府”能做多少让步印度学者亚达夫将近代以来的印度农民运动分为3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反抗英国殖民者的农民起义和抗议示威。第二阶段的农民运动兴起于20世纪80年代末,主体是土改后获得少量土地或因土改而改善境况的富裕农民,他们在农村经济发展和现代工业经济中面临被边缘化,主要诉求是农产品价格和农民工薪酬,是无地农民与大地主压迫间的斗争。第三阶段的农民运动主体是经济改革以来的农民激进主义者。现阶段,印度农业发展面临困境,农民贫困化,农业经济和生态危机正在变成农民生存危机,农民自杀和“洋葱危机”引发的抗议等都是相应的体现。据印度媒体报道,拥有近200个农民组织的“全印度农民协调委员会”近年来多次发起农民抗议活动。在印度,还有多个邦的民众为配合农民抗议活动举行罢工。印度《论坛报》还评论说,第三阶段农民运动正在消除地主、农民、无地农民等之间原有的界限,农村的贫困迫使他们联合起来发动反抗和示威。传统上,印度贱民阶层是农民工的主要群体之一,但主流农民并不把他们纳入农业活动,不被视为农民。但现在这一趋势在改变,农民运动更愿意让贱民和农村妇女参与其中。此外,印度城乡二元鸿沟不断拉大让农民重新思考:是不是现代经济体系的忽视和生态危机让农民整体陷入生存危机?或许这是印度所有农民组织第一次在一个共同议题上达成一致:向政府要求公平合理的农产品价格和免除农民债务。新农民运动要求政府对农产品价格给予补偿,实际支付的农产品价格与政府公布的价格相同,同时要求摆脱私人放债人的债务陷阱。事实上,印度中央政府每年向农村投入不可谓不多。2006-2007财年至2011-2012财年期间,印度中央政府财政支出中社会服务和农村发展占比从13.4%提高到18.5%,但农村脱贫效果不佳,历届政府在“三农”问题上鲜有进展,政党在选举时更多的是喊口号。2014年为了大选,莫迪的印度人民党承诺对“农业增长、农民收入和农村发展给予最高优先”,并提出具体数字,要采取措施提高农业盈利能力,确保至少超过生产成本50%的利润。莫迪选举期间还有很多承诺,如:上台后要在农产品收购“最低支持价格”上增加50%;增加农业和农村发展的投入;为60岁以上小农、边缘农和农民工提供医疗保障和更多农业保险;改革农业生产市场委员会,在国家和邦设立“土地使用局”、种子实验室等。然而,莫迪上台后,这些举措大部分没有实行,有的政策和立法用新名字替代旧政策和法律,佃农、无地农民和农村妇女等继续被排除在农业信贷、粮食收购价格支持体系、农作物保险和各种补贴之外。联邦政府比以前更加严格控制对粮食收购支持价格的补贴。2015年2月,联邦政府在回复印度农民协会申请农产品收购“最低支持价格”增加50%时表示,“这可能会违背市场(规律)”。面对各界批评以及印度人民党在2018年12月拉贾斯坦等5个邦的选举中全部败选后,莫迪政府又开始紧急补救——2019/20年度财政预算中大幅向农村、农民倾斜。2019年大选前,《环球时报》记者到邻近印度首都的哈里亚纳邦农村采访,对印度农村现状有了一些了解。在名为约特村的村庄,负责村公共福利与农村发展的马斯特·辛格抱怨说:“8年前政府在农民购买种子和化肥时,会给很大折扣,但现在政府将折扣取消了。现在政府要的农用电费更高了。”辛格当时还说:“现在的政府不支持农民。原来的政府会给农民各种保险,包括水灾和天灾等,但现在又取消了这些保险。”不过,记者也看到一些印度媒体分析说,“农业补贴增加了国家财政负担,压缩了农业投资空间”。那次印度农村之行让《环球时报》记者印象深刻的还有,受电影《摔跤吧!爸爸》影响,记者走访的两个乡村都修了摔跤训练场地,村里人也重视女孩的教育,有的还有妇女技能培训中心,如教妇女缝纫活。在约特村,学校大门上还画着两个身穿校服的女学生。据了解,该村学校免除学生所有费用,包括课本费、学费、校服等,中午还有一顿免费午餐。这也难怪,在这次印度农民示威的队伍中,有农民打出“我们是受过教育的农民”的标语,向政府施压。但作为“强势政府”的莫迪政府,如果坚持“农业改革将赋予农民更多权益和机会”,最终又能做出多少让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