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利亚已经收到了第一批来自俄罗斯的S-300防空导弹。其他货物晚些时候运抵。”5月30日晚,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在一次电视专访中说。这段讲话被媒体不断报道,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就在此前的5月27日,欧盟放宽了对叙利亚反对派的武器禁运。外界猜测,这是不是俄罗斯在军事援助上跟西方“硬碰硬”的举动。
围绕“俄罗斯到底有没有运送导弹给叙利亚”这个问题,外界的各种解读层出不穷。有人说这是巴沙尔在逼迫俄罗斯兑现出售武器承诺;有人说,俄罗斯想借此警告美国不要在叙利亚设立“禁飞区”。
巴沙尔的信心
巴沙尔的自信来自叙利亚政府军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叙利亚总理哈勒吉甚至说:“战争胜利的喜讯已开始在前方显现。”
“巴沙尔的堡垒还能持续多久?”德国《图片报》以此为题,发表了驻大马士革记者朱利安·莱西尔特的报道。在这篇报道中,朱利安·莱西尔特称平时大马士革城里就像没发生战争一样,女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男人喝着咖啡,有说有笑。这说明巴沙尔仍没有失去对国家的控制,大马士革是权力的象征,谁控制了大马士革,谁就统治着叙利亚。
5月29日,就在灯塔电视台(与黎巴嫩真主党关系密切)播出巴沙尔专访的前一天,这家媒体采访了叙利亚外交部长穆阿利姆。穆阿利姆在采访中说:“巴沙尔·阿萨德总统在2014年大选前会继续执政,并不排除参加2014年大选谋求连任的可能。”这段访问凸显了巴沙尔政权对赢得国内战争胜利的信心。
在接受黎巴嫩灯塔电视台的采访时,巴沙尔也是一副对胜利充满信心的样子。采访中,巴沙尔称那些破坏叙利亚的阴谋者失败了,一方面是阴谋者自己的失败,一方面是叙利亚政府军的打击使然。
巴沙尔接受采访的视频5月30日晚在叙利亚的电视台播出后,大马士革街头出现上百辆汽车组成的车队,庆祝巴沙尔的讲话。叙利亚政治分析家奥马尔称,巴沙尔的讲话透露出一个明显的信号,那就是叙政府并没有依赖于外部势力的政治解决,而是在确立了战场优势的前提下做好了两手准备——可谈、可打。巴沙尔的自信来自叙利亚政府军在战场上的节节胜利。
阿齐扎村是通往阿勒颇东部尼尔卜军用机场和阿勒颇国际机场的要道,该村地势较高,可俯瞰阿勒颇市南部的多个居民区,且距反对派控制的谢赫-萨伊德区和马拉杰区仅有4公里远。谁占领这个村庄,就能在阿勒颇机场路沿线的作战中占有优势。4月7日,叙利亚政府军夺回了这个战略要地。总部设在阿联酋迪拜的阿拉比亚电视台、卡塔尔半岛电视台等多家媒体报道称,叙利亚政府军在与反对派武装进行多日激战后,重新控制了阿齐扎村。反对派武装部队由于弹药缺乏,不得不从这里撤出。
今年3月,叙利亚政府进行了一项重要的军事调动,数千名军人从戈兰高地撤走,部署到靠近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的作战前线。这一军事调动效果明显,叙利亚政府军立刻在各个战场上占据优势。
今年4月以来,叙利亚政府军一改往日的低迷状态,在驻戈兰高地精锐部队的支援下,叙利亚政府军开始大规模反攻,短短数日内在大马士革、霍姆斯、阿勒颇以及伊德利卜获得重大进展,政府军接连攻克达拉亚、东古塔、阿德拉、拉贝达、哈利迪亚区。伊德利卜的战略要地萨拉齐布镇也被政府军重新夺回。
4月7日,叙利亚总理哈勒吉在会见俄罗斯驻叙大使库勒姆哈姆杜夫时说:“战争胜利的曙光已开始在前方显现。”这句话表明了叙政府军在战场上已经取得重大突破。利比亚的卡扎菲政权倒台之后,西方政治家曾异口同声地预测巴沙尔政权坚持不了三个月,后虽几经改口,但他们最后认为巴沙尔政权坚持不到2012年年底。现在已经到了2013年6月份,“巴沙尔堡垒”的坚固已经超出了所有西方国家的预料。
难以召开的国际会议
无论俄罗斯有没有运送导弹给叙利亚,这一消息都使得欧美和俄罗斯之间变得更加互不信任,叙利亚问题国际会议能否顺利召开也打上了一个问号
联合国日内瓦办事处5月30日证实,美国、俄罗斯和联合国官员将于6月5日在日内瓦举行会议,推进由美俄提议的叙利亚问题国际会议的准备工作。此次会议是政治解决叙利亚危机的一次重要机遇,然而它能否顺利召开还难以断言。
今年5月8日,美国国务卿克里访问了俄罗斯。在访问俄罗斯期间,克里和俄罗斯总统普京、外长拉夫罗夫达成了共同推动召开叙利亚国际问题的共识。就在俄罗斯与美国正加紧就举行叙利亚问题国际会议进行磋商之际,5月27日,欧盟突然宣布将解除对叙利亚反对派武器禁运的决定。5月28日,美国声明支持欧盟的这一决定。然而,欧盟的这个决定在国际上却引发很大争论。该决定更是引起了叙利亚的不满,叙利亚外交部发言人强烈谴责:“欧盟的这个决定阻碍国际社会通过政治手段解决叙利亚危机……他们一边推动欧盟保持对叙利亚的经济制裁,一边向叙利亚境内的恐怖分子提供武器,这与他们关心叙利亚人民利益的说法是相悖的”。俄罗斯外交部长拉夫罗夫也谴责欧盟解除武器禁运的决定,他说:“欧盟现在取消该禁令使局势变得更加复杂。至少,它给落实举办国际会议的倡议制造了重大障碍。”
5月13日叙政府军宣布收复军事重镇古赛尔,切断了反对派的补给线。这令英法两国非常担心,因此在27日的欧盟会议上,英法两国执意推动解除对叙利亚反对派的武器禁运。他们期望通过此举加大对巴沙尔政权的施压力度,也盘算着在6月的叙利亚问题国际会议前抢先出牌,可以为反对派赢得更多筹码。
然而,巴沙尔在3天之后就迅速作出了反应,在访谈中高调宣称“俄罗斯的导弹来了”。这一表态震惊了欧美国家。5月31日美国国务卿克里谴责了俄罗斯向叙利亚销售防空导弹系统的举动,克里说:“向叙利亚军售会对利益平衡和地区稳定带来深远的负面影响,使以色列面临风险。在俄罗斯试图推动和谈并实现和平时,向这一区域输送S-300型导弹毫无益处。”同一天,这一消息被俄罗斯方面否认,俄罗斯国防部的官员说,卖给叙利亚的导弹还没有发货。俄罗斯《商业日报》和《生意人报》分别从不同渠道获知的消息也否定了这种说法。《商业日报》援引俄罗斯防务人士的话说,导弹交付叙利亚的日期可能是明年。《生意人报》则援引消息人士的话称,预计2014年第二季度才能交付。
在俄罗斯向叙利亚提供防空导弹系统的消息出来之后,5月31日,叙利亚反对派“全国联盟”宣布,将不参加6月在日内瓦举行的第二次叙利亚问题国际会议。这沉重打击了美俄希望通过这次会议而在叙利亚问题上取得进展的愿望。
美国《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评论称:“无论俄罗斯有没有运送导弹给叙利亚,这一消息的发出都使得欧美和俄罗斯之间变得更加互不信任。叙利亚问题国际会议能否顺利召开也画上了一个问号。”
S-300,禁飞区的天敌?
欧美在叙利亚设立禁飞区的“愿望”碰上俄罗斯可能会运送S-300防空导弹系统的“现实”,正在变得遥不可及
5月30日,美国白宫发言人卡尼在新闻发布会上强调,美国正在审议针对叙利亚的所有可能性行动方案,其中包括设立“禁飞区”。对于美国的表态,俄罗斯方面立刻发出了强硬的反对声音。俄罗斯世界武器贸易分析中心主任伊戈尔·科罗特琴科表示:“在叙利亚上空设立禁飞区将是美国及其盟友公开侵略该国的开始。”
设置“禁飞区”是空中攻势作战的一种新模式,已经成为强权国家实施军事干预的一种新手段。上世纪90年代初,伊拉克和波黑两个“禁飞区”的建立和运转,初步反映了现代战争空中斗争形式的新特点。
2011年3月17日,联合国安理会通过了在利比亚设立“禁飞区”的决议后,法国、英国和美国等国的战机、舰艇向利比亚有关目标实施空中打击,最终导致了利比亚卡扎菲政权的崩溃。如今,美国又提出要在叙利亚设立“禁飞区”,反映出叙利亚危机越来越白热化。欧美和俄罗斯在叙利亚冲突中的博弈,也进入“深水区”。
然而,欧美在叙利亚设立禁飞区的“愿望”碰上俄罗斯可能会运送S-300防空导弹系统的“现实”,正在变得遥不可及。
S-300防空导弹到底有多大威力?英国媒体援引分析人士的话称,此种武器将成为叙利亚“战局改变者”。
作为世界最先进的防空导弹之一,S-300不仅能击落战机,还能击落巡航导弹和弹道导弹。S-300防空系统曾多次改进以提高攻击效率。如今,S-300PMU-2“骄子”导弹能同时发射6枚导弹,且每一枚导弹均能击毁飞行速度超过以色列与美军常用的F-16与F-22战斗机数倍的战机。军事专家认为,S-300防空导弹系统的性能甚至优于美国的“爱国者”防空导弹系统。尽管陆上武器有能力摧毁S-300系统,但实际操作起来很困难。因此,一旦叙政府军获得S-300导弹,西方国家对叙政府军动武的风险与代价将成倍增加。
俄罗斯外交部副部长里亚布科夫5月28日说,俄方履行此前的合同,向叙利亚政府提供“防御型”武器,这可以遏制“一些头脑发热的人”干预叙利亚局势。俄罗斯媒体也报道称,S-300防空导弹不是针对叙利亚反对派的——他们没有飞机。中东问题分析专家麦克奎因说:“如果这批地对空导弹投入战斗,将大大改善叙利亚目前的防空体系,能够对西方战机形成挑战,拥有‘S-300’肯定增加了设立‘禁飞区’的难度。”
大国博弈,俄罗斯为何强硬?
西方国家和俄罗斯之间的一场代理人战争已经开始打响,叙利亚已经成为美俄大国博弈的主要战场
虽然俄罗斯否认了已经运送导弹给叙利亚的说法。美国《华盛顿邮报》仍然认为,俄罗斯此举是向外界表示“我回来了”,并且正在重塑在中东的地位。迪拜海湾研究中心研究员穆斯塔法·阿拉尼说:“俄罗斯在中东仍然有大量支持者,他们发出的信息很明确:‘不要把我们排除在外’。军火合同只是俄罗斯在叙利益的一个方面,其他还包括重要的能源投资和地中海的一个海军基地。”
面对欧美“倒叙”的决心,俄罗斯在叙利亚危机中表现得比在利比亚冲突中更加强硬。俄罗斯《生意人报》发表了马克西姆·尤辛的文章,分析了为何俄罗斯不惜为巴沙尔与西方发生冲突。马克西姆·尤辛列举了5个原因:
(1)叙利亚是俄在阿拉伯世界的主要盟友之一。倘若莫斯科在紧要关头背弃大马士革,那将是对所有其他伙伴发出的信号:不能指望克里姆林宫。
(2)叙利亚是俄重要的贸易伙伴。近年来签订的军事合同估计价值40亿美元。仅2010年,叙方就购买了7亿美元俄军火。俄对叙经济总投资额接近200亿美元。
(3)莫斯科担忧海军在塔尔图斯港保障基地的命运。这是目前俄在独联体以外唯一的军事基地。叙反对派迄今没有给出推翻巴沙尔后为莫斯科继续保留该基地的任何保证。
(4)俄惧怕不向莫斯科妥协的叙反对派会上台。
(5)俄领导层不相信西方的承诺,利比亚就是前车之鉴。
针对叙利亚局势, 美国《华尔街日报》评论说:“西方国家和俄罗斯之间的一场代理人战争已经开始打响。” 中东人也对本地区出现“新冷战”表现出越来越多的担忧。华盛顿和莫斯科正在一场无休止的代理人战争中支持着互相敌对的阵营。俄罗斯和美欧之间的代理人“新冷战”轮廓似乎越来越清晰。叙利亚已经成为美俄大国博弈的主要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