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城重建。本报记者 唐逸如 摄
基督城机场外币兑换。
如果要说新西兰银行业目前最火的业务,那非住房贷款莫属。无论是穿越新西兰第一大城市奥克兰的闹市区,还是漫步在旅游小镇皇后镇的街头,都能看到各大银行张贴的利率海报。比如,Westpac(西太平洋银行)宣布将五年期利率下调至5.99%,而BNZ(新西兰银行)的三年期利率保持在5.59%。
没错,在新西兰当地,五年期住房贷款利率高达约6%——而这还是经过年初下调之后的利率。事实上,这只是新西兰货币政策的冰山一角。此前,新西兰联储主席惠勒(Graeme Wheeler)表示,会在相当长时期内把基准利率维持在3.5%,并在日后基于物价来进行进一步调整。
在全球日趋激烈的“宽松竞赛”中,新西兰的货币政策独树一帜。新西兰的货币政策之所以如此“任性”,与当地的经济增长状况不无关系。
新西兰2014年国内生产总值增速创下了近七年来最高。数据显示,2014年四季度新西兰GDP同比增长3.5%,高于市场预期的3.4%,而全年GDP亦增长3.3%,创下了新西兰近七年来最高的GDP增速。
而根据新西兰联储自身的预计,新西兰经济增速在未来两年间仍将超过3%,同时通胀率会在2017年下半年升到2%的目标区间中位。良好的经济增长状况推动新西兰联储继续维持当前利率水平,而不再会考虑重新降息。
金融危机已经过去七年了。当欧元区依然深陷债务危机泥沼,美国经济复苏前景不明时,偏于南太平洋一隅的新西兰,为何能够逆势增长?带着这样的疑惑,《国际金融报》记者亲赴新西兰实地采访,探查这一连串疑惑背后的答案。
中国消费带来繁荣
伴随新西兰与中国的双边贸易迅速发展,人民币在新西兰的跨境业务需求也越来越大
当外界津津乐道英国加入亚投行而带来的跟风效应时,新西兰却是“笑而不语”。事实上,早在今年年初,新西兰就向中国递交了加入亚投行的申请书,从而成为了首个加入亚投行的“西方国家”。
如果仔细梳理近年来新西兰与中国的合作,会发现很多个这样的“第一次”。早在2008年,中国就与新西兰签署了自由贸易协议。这份协议既是中国与其他国家签署的第一个全面的自由贸易协定,也是中国与发达国家签署的第一个自由贸易协定。
自贸协定生效7年,中新双边贸易交出了一份靓丽的“成绩单”:2008年,中国是新西兰第四大出口市场,双边贸易额60亿新西兰元;2014年,两国提前一年完成贸易额达到200亿新西兰元的目标,中国首次成为新西兰第一大贸易伙伴和第一大出口市场。
马丁是新西兰当地一家酒庄的销售和市场总监。自从他供职的酒庄借自贸协定之“东风”将葡萄酒卖到中国,身为销售和市场总监的他每年都要在中国待上三四个月,处理相关业务。
现在,他供职的酒庄在中国社交网络平台上设立了账号,频繁与客户互动。每次在中国逗留期间,马丁都会与所有销售人员一一见面沟通,了解市场、解决问题。
马丁和他供职的酒庄只是新西兰众多中小企业的一个缩影。受惠于自贸协定,新西兰的乳制品、海鲜水果、蜂产品等销往万里之外的中国,许多个“马丁”正在开拓着自己的事业版图。
伴随新西兰与中国的双边贸易迅速发展,人民币在新西兰的跨境业务需求也越来越大。去年12月17日,新西兰央行宣布新西兰元新的贸易加权指数,人民币首次被纳入新西兰货币篮子,权重为20%。仅次于权重为22%的澳元,高于美元12%的权重。
中国市场对于新西兰是如此重要,以至于但凡有些“风吹草动”都会影响新西兰当地的经济。3月中旬,全球最大的乳业集团新西兰恒天然集团受到投毒威胁,此事在新西兰当地引起了巨大的影响。
作为新西兰奶粉进口大国,中国也作出紧急应对。而中国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表示,正在加大对从新西兰进口的奶粉的检查力度。
作为一个农业国家,新西兰的奶制品行业是其本国的支柱产业。根据新西兰央行的数据显示,新西兰的奶制品出口更是占到该国商品出口总额的1/3左右,而中国是新西兰最大的奶制品出口目的地。
自从2008年中国和新西兰签订《自由贸易协定》以来,新西兰就占据了中国奶制品进口市场的很大份额。据英国广播公司(BBC)的文章说,《自由贸易协定》签署后,新西兰对中国的乳制品出口增长了十倍,目前出口额达到了50亿澳元。
如果翻开那几天新西兰当地报纸,会发现除了担忧奶粉投毒之外,新西兰人最关心的是此事是否会影响新西兰对中国乳制品的出口。2013年8月,恒天然集团曾经表示,其生产的婴幼儿配方奶粉所使用的乳清蛋白可能受到肉毒杆菌的污染,引发了在全球召回部分产品的决定。尽管事件最终证实是虚惊一场,但对新西兰的乳制品出口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
因此,此次投毒威胁事件发生之后,新西兰乳业界人士担心这会对新西兰出口业再次造成打击。新西兰食品和杂货委员会发表声明称:“这是一次对新西兰品牌的袭击。这样的威胁意在哗众取宠,给我们的经济造成最大的伤害。”受此事件的影响,新西兰元更是一度从0.7358跌至0.7229。
基督城重建带来就业
基督城重建带来的就业机会,也带动新西兰移民人数的增加。根据新西兰统计局的数据,截至今年2月底,新西兰全年净流入移民人数为55100人,比一年前的29000人几乎翻了一番
除了依赖中国巨大的消费市场之外。新西兰本国强劲的内需也是带动经济繁荣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穆迪分析公司的经济学家法拉·赛义德(Faraz Syed)在一份研究报告中写道:“强劲的国内需求对新西兰GDP增长形成了支持,这种需求的支撑来自于迅速发展的零售行业、稳固的住房销售、正在回弹的就业市场以及外来移民人数的增长。另外,因地震而遭到毁坏的坎特伯雷省(Canterbury)的重建工作也对新西兰国内经济带来了另一种支撑。”
2012年2月22日,新西兰坎特伯雷省最大的城市基督城发生地震,共造成188人遇难。地震之后,老城区的建筑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毁坏,因为恐惧人们逐渐搬离了这一地区,基督城商业凋敝,沦为空城。
如今,地震已经过去了三年。但基督城的重建工作依然非常缓慢。走在老城区的街上,随处可见由围栏围起来的“危险区域”,坍塌的建筑物还保持着地震来临时的样子。街上的道路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裂缝与错位,依稀可见当年地震时的情景。
尽管重建进展缓慢,但一切都还在有条不紊地推进过程中。目前,新西兰政府已经批准了总额400亿纽元的地震灾区重建预算。在基督城老城区,甚至出现了利用集装箱改造建成的商业中心。更重要的是,地震的重建工作给新西兰带来了不少就业。
安娜是基督城当地一家汽车旅馆的老板娘。她告诉记者,地震之后,基督城的酒店行业非常火爆,自己也是那时进入这一行业的。
“地震之后,有很多建筑工人来帮助重建,再加上老城区的酒店都废弃了。当地的住宿市场一度供不应求。”安娜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一般酒店70%的入住率已经是非常好的数据了,但是这几年在基督城,我们大部分时间能达到100%的入住率,即是是淡季,入住率也有80%。”
基督城重建带来的就业机会,也带动新西兰移民人数的增加。根据新西兰统计局的数据,截至今年2月底,新西兰全年净流入移民人数为55100人,比一年前的29000人几乎翻了一番。与此同时,过去一年搬离新西兰的人数减少了15%,为57500人。这是自2003年11月的最低水平。
目前,新西兰全年净流入移民人数已经连续7个月刷新最高纪录。分析认为,这主要是新西兰的经济前景在发达国家中较为明朗。
在移民流入增加的同时,前往澳大利亚的新西兰人也在减少。截至2月底,新西兰全年对澳大利亚净流出移民2600人,是自1992年3月以来的最低点。去年同期,这个数字是15000人。
安娜告诉记者,自己就是当年和丈夫一起从澳大利亚前往新西兰工作的。在她看来,新西兰的就业市场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在新西兰,只要你肯吃苦就不怕饿肚子。”安娜说。
而相比之下,近年来澳大利亚的经济状况一直较为疲软。澳大利亚是世界上最大的铁矿石和煤炭出口国,然而随着大宗商品市场价格下跌,以及随着中国经济增长放缓、并继续向消费推动型经济转变,澳大利亚铁矿石行业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
如今,澳大利亚最大的煤产区鲍文盆地已经有几家煤矿被关闭,仍在运营的煤矿中也有1/3处于亏损状态,单是去年一年就有1200个矿业岗位被砍掉。预计未来还会有更多的人失业。
Westpac银行高级经济师菲利克斯·德尔布鲁克(Felix Delbruck)接受采访时认为,2015年下半年新西兰的全年净流入移民人数会接近60000人的顶峰,而且会持续到2016年。基督城重建带来的就业机会增加,澳大利亚经济疲软令就业机会减少,都是有利于新西兰移民增加的因素。菲利克斯·德尔布鲁克表示,这些因素在短时间内不会改变。
旅游市场火热
今年1月份的商业住宿数据显示,新西兰罗托鲁瓦的海外游客入住率年度增长了9.2%。其中,中国游客的增长数量最大,年度增加了5000多人次
此外,新西兰近年来火爆的旅游市场也是带动当地消费的另一大支柱。据新西兰的电子支付服务供应商Paymark的统计数据显示,2015年2月游客在新西兰的刷卡消费总额达到2.51亿新西兰元,同比增幅高达14.1%,而这一迅猛增势,充分反映了新西兰游客人数的不断增长。
数据显示,尽管今年2月消费总额的年增长率仅为温和的4.3%,但在海外卡消费方面,信用卡的消费总额增长了12.6%。而在所有地区中,海外卡消费总额最高的为奥塔哥,当地的海外游客的刷卡消费总额同比增长42%。
而酒店住宿方面的数据也能说明旅游市场的火爆。今年1月份的商业住宿数据显示,新西兰罗托鲁瓦的海外游客入住率年度增长了9.2%。其中,中国游客的增长数量最大,年度增加了5000多人次。
罗托鲁瓦汽车旅馆协会主席巴里·梅比(Barry Mabey)表示,汽车旅馆业格外繁忙,“游客整体增多,平均停留天数都在5-6天,3-4天的游客不多。海外游客数量很多,而且持续增长。”
罗托鲁瓦缆车项目的总经理布鲁斯·托马森(Bruce Thomasen)表示,他经历了一个繁忙的夏季,“12月份和1月份我们的业绩都超过以往。2月份因为中国新年,业绩也不错。”
而Paymark客户关系负责人马克·斯潘塞(Mark Spicer)表示,在所有的海外卡中,来自中国和美国信用卡消费的人数最多,此外,澳大利亚和英国信用卡也不在少数。
“毫无意外,2月份,60%的海外卡消费主要花费在酒店餐饮或是旅游方面,例如酒店住宿、咖啡厅、旅游活动等。”马克·斯潘塞说,今年2月,新西兰住宿方面的消费总额同比增长了15.5%,食物和饮料的总消费增幅则为12.7%。
另外一个受益于海外游客数量增长的行业是超市和外卖服务行业,今年2月,该行业海外卡消费总额增长了290万新西兰元。此外,服装、鞋类和珠宝行业的海外卡消费总额也出现了200万新西兰元的增长。
奥克兰一屋难求
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奥克兰的多层住宅越来越多;买房人的比率越来越低,租房的人更多;房价也是全国最高的
大量的就业人口,以及旅游市场的火热也推高了新西兰当地住房市场的价格。2014年度新西兰中户型住房均价较往年上涨了3.6%。其中,奥克兰地区的房价大幅攀升现象成为了推动均价走高的主因,其中户型住房价格涨幅高达14%,达到了67.5万新西兰元,远超全国水平。
马乌宾是斐济人,目前在奥克兰机场工作。他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自己已经在新西兰生活了十几年。但至今,他还没能够在奥克兰买上属于自己的房子。
“奥克兰房子真的是供不应求,而且市中心的房价已经涨到快100万新西兰元了(约合人民币470万元)!“马乌宾向记者抱怨。
马乌宾的烦恼是生活在新西兰的太平洋岛人所面临的共同问题。去年底,新西兰统计局的“奥克兰住房报告”强调了房屋短缺的问题。报告说,2006年至2013年的人口普查显示,奥克兰人口增长了8.5%,但是同期的住宅增长率只有7.6%。
报告的起草者表示,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和新西兰的其他地方不同,奥克兰的多层住宅越来越多;买房人的比率越来越低,租房的人更多;房价也是全国最高的。
“买房的人越来越少不只体现在年轻人群中,2001年以来,30、40、50岁奥克兰居民的房屋拥有率都出现下滑。”
上世纪80年代中期,奥克兰的房屋拥有率和其他地区一样,在近74%的水平;但是现在已经下降到61.5%,而全国平均值是66.2%。
2001年以来,奥克兰所有族群的房屋拥有率都出现下滑。尤其是在太平洋岛人之中,下滑了8.3%,房屋拥有率仅为17.4%。报告显示,房屋拥有率的差别是因为收入差距的影响。
最新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多于3/4年收入超过10万新西兰元的奥克兰家庭拥有房屋,收入在7万-10万的家庭拥有房屋的比率少于2/3,5万-7万年收入的家庭房屋拥有率只有57%。
虽然1991年以来,全国住房拥挤程度已经有所缓解,但是奥克兰依旧有1/7的人,或者203817人处于拥挤居住状况中。20至24岁的人群居住较为拥挤;去年,有45.3%的太平洋岛人族群居住于拥挤的住宅中。
住房部长尼克·史密斯(Nick Smith)说,报告中的新数据不多,“但是它能显示奥克兰住房主要问题中的一些准确数字。”他说,他已经和太平洋岛人族裔的社区福利房供应商,探讨了关于“增加Weymouth(可负担住宅项目)的多种方案。”
此外,在今年年初,新西兰政府已经公布计划,要扭转全国各地快速上升的房价趋势。政府将要求奥克兰市议会和其他地方政府放出更多土地供应市场。